寧音看著他, 臉上有些不耐煩：“紀總如果有妄想癥可以去醫院。”

紀奚城垂眸看著她，不怒反笑：“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伶牙俐齒？嗯？”

以前？

寧音冷笑，以前他也沒認真看過她啊。

她仰頭跟他對視, 語裏帶著譏誚的意味：“那你可以順便再去看看眼睛。”

“……”紀奚城氣笑了, 指尖隔著薄薄的衣料，若有似無蹭著寧音臉上的軟肉, 低著頭看她：“你剛拍攝有問題，待會兒回去重拍一組。”

寧音下意識看他，心臟猛的一動。

“眼神閃躲，不夠自然。”

她已經很自然了都能被紀奚城看出來, 誆她的吧？

回過神，她歪著頭笑笑，懶洋洋看著他：“你說什麽呢？我怎麽聽不懂。”

“神態、動作都可以裝，可眼神不行。”紀奚城忽然正色, 聲線低啞：“所以, 你緊張？”

“看到我緊張？”

寧音歪著頭，勾唇笑著：“你想太多了。”

紀奚城忽地低下頭靠近她耳畔, 嗓音低沈繾綣：“音音，你心裏是有我的對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呵呵, 有你媽哦，神經病！

寧音身子輕輕往後靠，仰頭看著他, 臉上看不出半分情意動容, 勾唇輕笑著問他：“天還沒黑，紀總怎麽就做起夢來了？”

寧音嘴角笑意頑劣，帶著譏誚的意味，聽起來過分刺耳。

她輕輕眨著眼, 一雙水眸仰頭直視紀奚城，眼底坦蕩，跟剛才在攝影機前判若兩人。

仿佛剛剛兩個小時裏，都是紀奚城的錯覺。

紀奚城沒有回避，目光對上她的眼睛，妄圖從中捕捉到一絲蛛絲馬跡。

半晌，寧音移開目光，挑眉，饒有興致問他：“紀總打算什麽時候放開我？”

紀奚城看了她一眼，笑得有些渾：“看我心情？”

寧音笑了，看了一眼左右的走廊出口：“這地方似乎不太安全吧，紀總不怕明天上熱搜？”

今天拍攝的地點本來就是開放的，化妝間也是臨時租用的，兩人現在站著的走廊盡頭就是公用衛生間，難保什麽時候會有人出現。

紀奚城垂眸看她，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這件事。

須臾，他笑了，嗓音帶著一絲蠱惑：“那找個安全的地方不就行了？”

從他的方向看過去，化妝間的門虛掩著，裏面漆黑一片，看上去空無一人。

還沒等寧音反應過來，紀奚城倏地按住她的腰，一手扶著她的肩膀，用力推進去。

哢噠——

門關了，裏面漆黑一片，安靜的空間裏似乎能聽見寧音慌亂的心跳聲。

“紀奚城。”

身子突然一輕，寧音聲音帶著一絲急切。

“嗯，我在。”

黑暗中，她被一雙大手輕輕扶住，攬著她的要往自己身上貼，罩在頭頂的外套瞬間滑落在地。

透過薄薄的衣料，寧音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體溫。

紀奚城也是。

化妝室裏漆黑一片，恐懼瞬間被放大，鋪天蓋地像她襲來，直到聞到淡淡的薄荷煙草味以後，寧音仿佛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，心頭的慌亂瞬間平覆了幾分。

紀奚城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臉上，手指暧昧地蹭著她的臉：“乖了？不張牙舞爪了？”

寧音別過臉，不看他：“紀奚城，你混蛋啊。”

聲音很輕，像小貓撓癢癢，還帶著無奈。

“嗯。”紀奚城把頭輕輕埋在她肩頭，嗓音低啞，無盡溫柔：“我是混蛋，只愛你的混蛋。”

寧音心臟抖了抖，迅速拉回理智。

應該是她太害怕，幻聽了吧？一定是的！

就在寧音正為紀奚城的不正當行為尋找借口時，紀奚城手臂動了動，更用力把她往自己身上壓，手臂輕輕環住她的後背往懷裏帶。

手指沒觸及半分她後背光滑的肌膚，與從前任何一次擁抱都大不相同，沒有半分欲望，似乎只想抱抱她而已。

與此同時，紀奚城的頭輕輕蹭了蹭她的頸窩，低著頭，以一種極其疲憊又眷戀的姿勢靠在她身上，汲取著她身上的溫度。

寧音立在原地，頭輕輕後仰，擡手抓著他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扯：“紀奚城，少來這套。”

許是沒想到寧音會突然有動作，紀奚城猝不及防被她抓住頭發，忍不住“嘶”了一聲，後退半步。

寧音趁機脫離他的桎梏，轉身推門出去，狠狠甩上門。

直到聽見“砰——”地一聲，紀奚城才回過神。

黑暗中，從門縫透過過來的光剛好打在他身上，他低著頭，臉上笑意全然不見。

寧音回到攝影棚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得事了。

“寧音姐，你剛剛去哪了？”

看見寧音回來，助理趕緊跑過來：“剛才林蓉姐還在找你呢！”

寧音：“找我有事嗎？”

“好像是拍攝的事，林蓉姐才剛走，應該去前面跟負責人協商了。”

寧音點頭：“好，那我過去找她。”

出了攝影棚，寧音直奔室外拍攝場地，遠遠就看見攝影機旁邊圍著的人，寧音一眼就看見中間黑衣襯衫，偏著頭的紀奚城。

她邁步走過去。

“寧音來了。快快快，快來看看剛剛的片子，看看效果你滿意不？”

林蓉直到寧音肯定不想繼續再讓紀奚城拍她，可她不知道剛剛寧音去哪了，所以在跟負責人交涉的時候，最後決定讓寧音自己選，只要寧音滿意就不需要重拍。

寧音點頭走過去，一張一張看著剛剛拍攝的那組照片。

的確跟紀奚城說的差不多，表情和動作看上去自然流暢，可仔細看一眼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裝的，眼底閃躲，有幾張甚至都沒看鏡頭。

爛片。

想到剛剛紀奚城說的話，寧音垂了垂眸子，站直身子，淺笑著對負責人說：“這組照片我也不是十分滿意。”

林蓉一楞，沒等他說話，負責人就開口道：“那好，那準備一下我們來重新拍一組吧，還是紀總有眼光啊！”

老早就看出這組照片有問題。

寧音點頭：“好，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。”

紀奚城始終立在原地，一句話都沒說，只單手插著口袋，嘴角勾起笑意，偏頭看著她。

轉身前，寧音擡頭，目光與他在空氣中相觸一秒。

紀奚城正似笑非笑看著她，仿佛在宣告勝利，證明他說的是對的。

寧音目光一觸即離，低頭無聲地暗罵了一句“有病”，轉身離開。

原地，紀奚城盯著她的背影，倏地笑了。

他是有病，但他病的從來都是她。

等寧音準備好以後，紀奚城站在攝影機前，沒再看她，只在拍攝前例行公事問了一句：“準備好了嗎？”

寧音點頭嗓音平緩，例行公事：“準備好了。”

紀奚城沒再說話，低下頭調試攝影機，拍攝得極其認真。

也不知道是紀奚城的話起了作用，還是她多一分鐘都不想再看見紀奚城，寧音這一次狀態很好。

從動作到表情甚至眼神，都十分到位，目光不再閃躲，每個眼神都發揮到極致。

最後一張拍完，紀奚城站直身子，擡眼看過去。

寧音眼神還沒完全出來，就這麽猝不及防撞進他的黑眸裏。

四目相對。

周圍有其他人在，紀奚城沒過多交流，只一瞬就移開目光，轉頭對一旁的負責人道：“這組照片還不錯，應該可以用，我還有事先走了。”

負責人連忙點頭道：“好好好，紀總慢走，我找人送送您。”

紀奚城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，擡頭掃了一眼不遠處正背對著他跟林蓉說話的寧音，淡淡道：“不必。”

說完，轉身往寧音的方向走。

兩人正說著話，林蓉一擡頭就看見正大步往這個方向走的紀奚城。

她拉了拉寧音，低聲道：“紀奚城過來了。”

寧音沒回頭，不在意道：“來就來唄。”

正鉆進紀奚城耳膜。

他瞇了瞇眼，嘴角似笑而非，擡手把手臂上的外套罩在寧音肩膀上，遮蓋住她背後大片光裸的肌膚。

沒說話，轉身走了。

寧音把身上的衣服扯下來，轉身看過去的時候，紀奚城已經走了很遠。

她沒追，擡手把衣服團成一團扔給林蓉，轉身往化妝間走。

寧音：“今天的拍攝什麽時候能結束？”

林蓉看了下時間：“下午還有一組照片要拍，不過是拍室內，應該很快就能結束，大概兩三點鐘？”

寧音點頭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
林蓉手上拿著紀奚城的外套，問她：“外套怎麽辦？”

寧音懶洋洋看了她手上的外套一眼，淡淡道：“扔了還是帶回公司隨你。”

“那還是帶回去吧，正好待會兒你拍攝完要回公司一趟，就順便一起吧。”

寧音沒什麽意見：“都行。”

下午的拍攝很快就進行了，紀奚城走了以後，寧音狀態更好了，下午的那組照片正常發揮，只拍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。

下午兩點就收工了。

結束以後，寧音換上自己的衣服，上車跟林蓉一起回盛世。

兩人一起上了電梯，林蓉把手上的外套遞給寧音：“寧音我突然想起來有急事要處理，放心程泱在裏面。”

她剛剛在地下車庫，一眼就看見了程泱那輛騷斷腿的粉紅色超跑。

寧音大概知道她跟程泱的事，也沒堅持，點頭：“好，那你在辦公室等我吧，我自己去還，很快就回來。”

下了電梯走到一半，寧音突然後悔了。

還什麽還，狗男人的東西就應該扔進垃圾桶，只不過都快走到門口了，還是還回去吧，看這牌子應該不便宜。

還沒走到門口，寧音就聽見紀奚城辦公室裏傳來一陣尖叫的聲音。

像是女人。

寧音停在原地，勾唇笑笑，她來得似乎不是時候。

剛想走就聽見一個尖銳的女聲：“紀奚城你不能這樣對何家！何家之前也給過紀家幫助！”

寧音挑眉，是何詩。

辦公室裏，男人雙腿交疊，輕輕靠在身後的椅子上，居高臨下睥睨著她，冷笑：“是嗎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
“這些年何家仗著上一輩的破事，在紀家撈得錢還少？”

“紀奚城！你憑什麽這樣對何家！我爺爺是為了救你爺爺才死的！紀家永遠欠何家一條人命。”

紀奚城冷笑，陰鷙沈沈的目光直視著她：“想要紀家的報答，那你可以去地下找老爺子討。”

言外之意，救的又不是我。

紀奚城這人骨子裏就是桀驁不馴的，渾起來六親不認，沒人治得住。

唯一能說上幾句話的紀老太太又在早些年沒了，要不是因為有臨終遺言，紀奚城當年就能把江城都掀個底朝天。

見紀奚城現在的樣子，程泱笑了，彈了彈煙灰，看著何詩問：“為什麽突然不給何家活路你不清楚？”

何詩轉頭看著她，略顯猙獰的臉上，一雙疲憊的的眼有些空洞。

程泱偏頭，單手搭在沙發上：“理由很簡單，因為你欺負了寧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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